和娜瓦爾一樣,12歲的阿赫德?塔米米勇敢地宣稱,她也不怕士兵。然后,她輕輕地承認,有時,她也害怕。阿赫德明顯的無畏,一年前使她一躍成名——在當時一段上傳網絡的視頻中,她憤怒地面對以色列士兵。這姑娘后來被邀請到土耳其,那里的人把她譽為少年英雄。
在綠樹環繞的山間,向津巴北行駛近3個小時才到達納比?薩勒赫村。這里有村名500名左右,大多都姓塔米米。從阿赫德的家開始,以色列哈拉米什定居點一直延續到整個山谷。村子建立于1977年,部分建在被充公的當地巴勒斯坦人土地上。定居點旁有個以軍基地。
五年前,定居者占用了村子的泉水。納比?薩勒赫村的人們開始每周進行抗議。阿赫德的父母巴瑟姆、納黎曼就在抗議的最前列。抗議活動是非暴力的,盡管他們經常會投些石頭。以色列軍隊照例會以催淚彈、眩暈彈、橡皮子彈、被稱為“臭鼬”的惡臭液體噴射器應對,有時是實彈。
已有兩位村民被打死,約350人(包括大量的兒童)受傷。阿赫德的手腕被橡皮子彈打傷。由于抗議活動,納比?薩勒赫村里已經有至少150人被拘留、囚禁,包括40名未成年人。巴瑟姆已經被9次監禁,4次發生在女兒阿赫德出生以后,被國際特赦組織命名為“良心囚犯”;自抗議活動開始,納黎曼被拘留5次;阿赫德的哥哥瓦伊德被逮捕。2012年11月,叔叔茹什迪?塔米米被士兵打傷,兩天后死去。以色列國防軍最近的調查發現:士兵射出的80槍是沒有正當理由的,他們也阻止村民對這位傷者進行救治。
瘦瘦的阿赫德長著一張可愛的臉龐,把天真和世俗令人不安地混合在一起。對于一個孩子,她知道得太多——催淚彈、橡膠子彈,拆除令,軍事突襲。她的家因反復的突襲而傷痕累累,是村子中遭到鏟平威脅的13家之一。我問她,她多久能感受一次催淚彈的威力,她大笑起來,說,數也數不清。我讓她描述一下感受,“我不能呼吸,眼睛疼,好像要悶死了一樣。有時10分鐘后才能再看清東西。”
像娜瓦爾一樣,阿赫德對軍事襲擊自己的家非常熟悉。一次,她的父親還在監獄里,大約凌晨三點,槍托猛敲前門的聲音響起。“我爬起來,士兵就在我臥室里。我媽媽對著士兵尖叫。他們把東西翻得底朝天。他們拿走我們的筆記本電腦、數碼相機和手機。”
巴瑟姆告訴我,他的女兒“有時晚上醒來,大叫,害怕。孩子們大部分時間都很緊張,這影響了他們的教育。他們最該考慮的事情變了,他們看不到學習的意義。”
那些與巴勒斯坦兒童在一起的工作人員也表達了這樣的常見現象:“當你生活在持續威脅或者對危險的恐懼中時,你的應對機制就會下降。孩子們幾乎總是處于壓力之下,害怕上學,不能集中精力。”弗蘭克?羅尼說。
青年會的莫娜?扎格盧特列出了孩子中間典型的創傷反應:“做噩夢,注意力不集中,不愿上學,粘人,不愿獨自睡覺,失眠,攻擊行為,倒退行為,尿床。身心癥狀比如,沒有生物原因的高燒,或者全身皮疹。這是我們最常看見的。”
阿赫德生活的平淡一面顯得那么凄美。她玩跳房子,和同學踢足球,喜歡美人魚的電影,戲弄哥哥們,在客廳跳繩。當我們建議在村子入口處的軍事瞭望塔附近照張相時,她退縮了,只勉強同意在混凝土瞭望塔后士兵視線之內的地方待幾分鐘。
我們問她抗議是什么,軍隊的角色,生活在高度政治化社群中的結果,她說:“我們希望解放巴勒斯坦,我們希望自由地生活,士兵在這是保護定居者的,而阻止我們在自己的土地上自由出入。”她和哥哥們一起觀看了表現她父母被捕的DVD,還有她自己直面以色列士兵,深夜房子遭突襲,叔叔被擊中后在地上扭動,他們的面孔因憤怒和痛苦而扭曲。她是所有這些事件的親歷者,然而她一遍遍地重放這些畫面。
村子另一邊的定居者對她來說似乎完全陌生,她從未和他們有過直接接觸。她說,沒有士兵對她講過禮貌的話。
(編輯:穆薩)